文/郭朝淵

詩,是不凋的花朵,
但,必須植根於生活的土壤裡;
詩,是一隻能言鳥,
要能唱出永遠活在人們心裡的聲音。

可是,真慚愧呀!
那些被我移到紙上的,
只是字的黑色的屍體,
詩的蒼白的標本。

楊喚〈詩〉

詩人楊喚這首簡單的小詩,道出了所有藝術創作者的在創作時最關心的議題:藝術創作,要如何「唱出永遠活在人們心裡的聲音」,才能讓作品不至於成為「黑色的屍體」或「蒼白的標本」?這位早逝的詩人意識到在現實的形體描繪之外,還有許多是無法言傳,只能意會之物。但這無法意會之物,究竟是什麼呢?顯然,在古典的美學分析中,對於形體、色彩之外的批評,還有一些關鍵的元素,存在於創作者與觀賞者之間。這也是本文的撰寫對象──陳柏源在創作時不斷思考的問題。

繪畫本質的反思
出生於高雄的藝術家陳柏源,在鴻梅新人獎歷屆的得獎者之中,顯得相當年輕。自小便在國外長住的他,因父母工作之故,曾旅居印度、泰國等地,每年僅有少數時間回來台灣。陳柏源的藝術養成自高中的加拿大籍老師開始,以西式的教育為主,重視啟發與問題意識,這也使得他的創作方式與台灣的學院教育有些難以適應。
相較於台灣學院教育大多先求技術精湛,再求構思創作的學習順序,陳柏源對於藝術的創作的想法卻是恰好相反。陳柏源說,過去他高中時期於泰國國際學校的學習經驗裡,課程中並不強調技術的磨練,反而多是來自於藝術本質的思考。當學生對於創作有了足夠想法,並有一定的成熟度之後,才會意識到自己在創作時遭遇到了什麼樣的困難與瓶頸,這才開始著手去增進自己在創作技巧上的不足之處。在許多不同繪畫方式、風格的探索之後,陳柏源選擇了寫實繪畫作為自己的創作目標。從高中開始探索藝術,再到目前持續創作,僅僅只有六年左右的時間, 這也馬上令陳柏源遇到了難題,在這些西方文藝復興以降的寫實繪畫名家之後,應該要如何拓展自己的創作視野與表現深度?
有了這樣的問題意識之後,陳柏源在作品的創作之間尋求答案。在本次評論的作品中,以陳柏源於2014年左右開始發想,2016年獲得璞玉發光大專組特優獎,一直到2017年之間所完成的「下午茶」系列作為本次書寫的對象。「下午茶」系列的作品,主要是利用畫面中對於下午茶聚會的物件摹寫,藉以呈現畫面當時的心境、氣氛。
寫實靜物畫的傳統,在西方已經有非常深厚的歷史脈絡與文化積累,除了鉅細靡遺的繪畫細節之外,從物件的選擇、擺放的方式、光影的投射…這些諸多要素變化,也都影響著作品的象徵與寓意。寫實繪畫在千百年來的發展之下,不論是創作技巧或是創作理論,都顯得難以突破。陳柏源選擇靜物畫作為創作題材,自然是相當大的挑戰。
十九世紀初葉,照相機發明之後,劇烈地衝擊了原有的繪畫藝術。儘管早期相機還只能表現黑白照片,無法如同繪畫一般表現色彩,但在彩色底片發明之後,寫實繪畫與攝影的差距更顯得微不足道,而這些改變促使繪畫本身的意義再度被討論。一派的人選擇打破具象、寫實的技法,轉往抽象繪畫發展,另一派的藝術家則試圖超越物體的本質,以極盡所能的寫實手法,排除主觀的意念和潛意識情感,呈現物體的客觀特質,如二十世紀下半葉出現的照相寫實主義(Photo-Realism)/超寫實主義(Super-Realism)。超寫實主義試圖超越相機的極限,在比實物巨大數倍或數十倍的尺幅中,展現出一種脫離描寫對象本質的樣貌。
然而,即便回算超寫實主義盛行的年代,也已經是數十年前的藝術風潮,而在此之後,堅持繼續創作寫實繪畫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從人類過去發現的洞穴壁畫裡,對於人物、動物的描寫,可以得知具象、寫實的風格,是人類繪畫最早的傳統,也是最初的表現形式,在如此漫長的發展之下,寫實作品還有沒有繼續發展的可能?陳柏源的創作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也試圖從繪畫的勞動中得到答案。
為了從創作中找到答案,陳柏源以自己的日常生活作為題材,用「下午茶」作為切入點。下午茶不僅是個人在生活中重要的休閒活動,同時剛好也是個人文化背景的隱喻。金屬、玻璃茶具中的茶湯,透過液體與茶具的反射,吸納了周圍環境的景色與氛圍,創造出寫實與抽象之間的朦朧界線。

下午茶的多層內涵
茶的文化源自於中國,經過絲路、航運等方式逐漸流傳到歐洲,更因為茶葉、瓷器的珍貴,形成一種貴族文化。茶本身便是一段濃縮的世界史、殖民史,透過當時歐美國家的侵略,讓茶葉的種植與運輸經由印度、東南亞與中國等的流轉,再轉移到歐洲。儘管可以在東方和西方都能喝到茶,但其中的意義便大不相同。茶的本身就是一種跨文化的組合,某方面來說,選擇「下午茶」作為創作主軸,也像是藝術家個人生長背景的映照。
固然「下午茶」一詞本身就連結了東西方的文化脈絡,從東方生產的茶葉,連結到西方維多利亞時期的「下午茶」傳統,但是下午茶一定要有茶嗎?一定要有一個集體交談的故事嗎?事實上,陳柏源的下午茶並沒有一個嚴格意義的界定,而是一種與友聚會,或是獨處飲茶的趣味化象徵。在這個名為下午茶的活動裡,比起喝茶,玩著紙牌或是聊天、發呆,才是下午茶的主要內容。陳柏源筆下的下午茶風景,並不著力於這些文化與歷史意義,一方面試圖打破下午茶本身的意涵,另一方面則透過個人的藝術創作,讓觀看者可以將自身的經驗投射於其中。
如〈玻璃壺與紫砂壺〉(圖1)便是一個有趣的嘗試,兩件作品尺幅一樣,構圖也相似,值得一提的是,與畫面上方的茶壺相比,下方則是露出了一大片的桌巾。這種大小的差異,彷彿桌布之下還隱含了許多不同的暗喻。玻璃壺代表了西式下午茶的象徵,而相對於西方國家,台灣又更喜歡使用玻璃壺,展現出一種文化轉移的過程;而紫砂壺則剛好是中國式的茶壺傳統代表。玻璃壺表現了一種乾淨、潔白、光滑的質感,與底下的潔白桌巾相襯更顯高雅,而紫砂壺則呈現一種製作者的手感與歷史感,與綠色的桌巾放在一起有一種溫暖又帶有拙趣。這兩種茶壺的對比,便像是不同文化的濃縮,透過「茶」這個媒介而碰撞在一起。
事實上,陳柏源的下午茶既不講究茶具,也不鑽研茶葉,更別說是溫度或水質了。有時候喝的是英式的茶,有時候喝中式的茶。在茶的文化性探討之外,他更著迷於下午茶這個活動的氣氛,包括朋友之間的閒聊,聚會的場景,或是當時人與環境所塑造的氛圍。如〈氣質〉(圖2)這件2014年的作品中,藝術家選擇了金屬的茶壺作為畫面的主角,其他的餐具、餐點則以柔焦處理,中式餐廳經常出現的圓桌或是茶杯,暗示了這個茶是比較偏向中式的茶葉。除了表現茶壺本身的金屬材質,陳柏源在反光下了更多的功夫。如同〈阿爾諾菲尼夫婦〉(The Arnolfini Portrait)中,藝術家楊•范艾克(Jan van Eyck ,約1390-1441)在作品中利用鏡子巧妙的融入了自己的在場證明,而陳柏源則幾乎是堂而皇之的透過了反射來記錄了下午茶的時空場景。在反射的鏡像中,觀眾看到了在餐桌旁的人物、點菜單、茶杯、碗筷甚至是餐廳裝潢,這種藉彼喻此的手法,讓觀看者在賞畫時可以得到許多意外的趣味。
正如同〈氣質〉在作品中所強調的景物反射,陳柏源相當著迷於瓷器、不鏽鋼或是玻璃上的映射/折射所呈現的光澤和倒影,有時也會試著將「下午茶」所發生的場域、參與者、情境等等,濃縮於其中。在他對於物質的描寫之下,他不僅做出了材質的寫實,也試圖超越物體本身,而作出「氣氛」的寫實。這種呈現方式,其實也相當類似於不鏽鋼雕塑。許多藝術家會利用不鏽鋼雕塑可以反射的特性,將作品與所在環境連結。他透過茶具光滑材質的反射,表現當時的光線、人群與周圍物件;或是運用茶湯有些透明與半透明之間的色澤,以及熱茶所呈現的溫度、熱氣、光線折射的角度變化,表現當時的「氣氛」。
如〈紅茶與綠茶〉(圖3),陳柏源就以低彩度的場景與物件,襯托出茶湯的顏色。作品畫面以淡紫色與白色為主,其中的物件如玻璃西洋棋、玻璃茶壺、茶杯,都因為本身的物質特性顯得寧靜優雅,而在作品中的紅茶和綠茶兩種不同茶葉,透過這種彩度的對比,讓顏色更加鮮明,使得整體畫面有一種迷幻的感覺;右側的盆栽則以綠葉和黃褐色的花盆跳出了作品的虛幻氛圍,讓作品有一種似真似假的辯證。陳柏源運用畫面中較為單純、簡單的色調,讓作品整體呈現一種冷冽、乾淨。另外一件〈心品韻〉(圖4)以暖色調鋪陳,杯中五顏六色的骰子、桌巾的花紋、茶湯的暖色光澤,讓作品有了一種比較熱鬧、溫暖的質感,又與前述的〈紅茶與綠茶〉有了相反的感覺。
從茶本身的文化特質、喝下午茶的場所再到茶與環境之間所呈現的氛圍,可以說,在下午茶這些不同題材的探索與嘗試中,陳柏源回到了自身最有興趣的議題,也就是如何表現出繪畫中那些不可見的「氣氛」。

寫實繪畫的終結
然而氣氛該怎麼記錄呢?這種不可見之物,似乎一直存在,卻又難以明確定義。對陳柏源來說,氣氛存在於真實的場景之間,為了要再現當時的氣氛,便必須再現當時的場景。寫實的繪畫,有可能再現「氣氛」嗎?
寫實是繪畫中最早被奉行的傳統,早在上萬年前洞穴繪畫中所發現動物造型,便可得知這些繪畫,都是具體參考實際動物的樣貌而描繪。自此之後,寫實繪畫一直是繪畫的主流,不論是文藝復興時期以解剖學、透視法等方式強化繪畫的真實感,或是後來超寫實主義運用照片、投影等方式創作,無一不是為了要讓所畫出的事物更加真實,寫實繪畫的地位佔據了藝術創作的主流。
自黑格爾(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1770-1831)發表了藝術終結論的說法之後,不再服務於宗教的藝術,開始有了脫離實用性而邁向精神追求的可能。這種說法甩開了創作對象的主題、形式,以一種更加超然的方式去呈現藝術哲學。於此之後,靜物不需要非得是聖餐的暗示,人物也不必全然都是聖經故事,讓題材擴增的寫實繪畫有了一定程度的解放。然而到了二十世紀前後,寫實繪畫又再度遇到挑戰,除了抽象繪畫的興起之外,照相技術的發明也挑戰著寫實繪畫僅存的意義。純粹的寫實意義,幾乎被為超寫實主義所窮盡,其後的寫實繪畫,開始出現了各種符號的生產和討論,不論靜物或人物,被解讀為各種文化符碼、暗號象徵。
一般而言,寫實繪畫所指涉的「寫實」,基本上專指視覺上的感官經驗,然而,在視覺之外的感受,如味覺、嗅覺、觸覺等等,有可能在繪畫作品上重現嗎?陳柏源喜愛觀察環境周遭的氛圍,更勝於物體自身的形式、色彩。因此在創作上,他也更偏好表現無法直接用肉眼立即辨識出來的「氣氛」。然而,儘管「氣氛」一詞在藝評、美學上大量被使用,實際上,氣氛究竟所指為何,卻又顯得無法量化或具體描述。如何以實指虛,呈現出視覺意象之外的抽象氛圍,便是陳柏源當前試圖突破的首要課題。

當「氣氛」作為寫實的對象
在中國繪畫史上曾有著名的謝赫六法,其中又以「氣韻生動」一說最為人所知,被視為創作的圭臬。其中的「氣韻」所指,便與「氣氛」涵義極為相似。而在西方,當代德國哲學家伯梅(Gernot Böhme,1931-)認為,氣氛處於主體與客體之間的「間位置」,是自我和對象之間的某種情感投射。氣氛的概念有些類似班雅明(Walter Bendix Schönflies Benjamin ,1892-1940)所提出的靈光(Aura),是一種欣賞藝術品所能感受到,卻又無法具體形容的的不確定特質。氣氛美學探討環境性質與個人情境(情感)的關係,而其美學工作便在於如何賦予事物、環境抑或人本身的特性,使之可以從自身散發出某種氣氛。 氣氛是一種綜合知覺下的產物,它結合了視覺、觸覺、聽覺、嗅覺等,彼此交互作用之下所感受到的美學體驗。相對於古典美學理論中,先將藝術作品拆解為形狀、顏色、線條、質感或是分析對象物所代表的隱喻和象徵後再加以批評、解釋,氣氛美學更注重的是一種直觀的藝術感受與身體經驗,認定藝術品本身是一種獨立的實存,而非符號的集合。例如當有人進入了一個園林之中,他最直接的美學經驗,來自於園林中的光影變化、不同場景裡的溫度或濕度改變、樹木的姿態,甚至是花草的香氣與潺潺流水的聲響等等。
陳柏源的作品,也與伯梅所提的「氣氛美學」有些相似之處。為了要區隔作品與前述寫實創作的不同,藝術家選擇以繪畫中難以描述的「氣氛」作為描繪對象。在陳柏源的創作自述中曾提到自己對於氣氛的看法:「……當我走在巷子裡,雖然眼前充滿髒亂的垃圾或是陰森的草樹,但我感受到的是那背後的樸實和純淨的氛圍。」又說「……現階段還是秉持著對於自然或現實物的質感放大化,並依循著與現實界線的模糊企圖更直接地傳遞感受氛圍。」 從陳柏源作品中所吸納的外在景色與周邊事物,可以發現他希望能夠以繪畫的方式,紀錄下創作當下所經驗的感受,並透過觀看者不同生命經驗的碰撞,而對作品有全新的感知歷程。
上面這段引述,可以視為陳柏源表現氣氛的創作手法:其一為放大質感經驗,其二則為呈現現實界線的模糊之處。在質感經驗上,陳柏源經常刻意描寫物體的材質感,特別是光滑而能反射的物質,如金屬、玻璃或是茶湯等液體。這些物質透過光線的折射、反射,映照出周圍物體的多重層次,將這些物體的質感收納於其中,再重新映照出來。可以從作品中看出,陳柏源很喜歡在這些寫實的作品中,呈現出抽象的質感。而現實界線的模糊之處,則可以發現藝術家為了呈現茶的溫度,下了很大的功夫。除了畫面整體的冷暖色調搭配之外,這些茶具也會隨著溫度的變化,呈現不同的反射效果。運用顏色的變化與材質的質感相互呼應,隱約表現溫度的感受。
在具象寫實的作品中表現抽象感,已經是許多現當代藝術家不斷在嘗試的手法之一,如菲律賓當代藝術家瑪莉娜•克魯斯(Marina Cruz,1982-),以原件局部放大數倍的尺寸描繪童衣的衣摺、污漬與褪色的色彩,在視覺表現上不僅讓觀者感受到極度的寫實震撼,另一方面,作品中的摺痕、花紋或是衣物的形體,也會感受到一種在寫實之外的抽象性表現。美國畫家克洛斯(Chuck Close,1940-)在後期的創作則採取另外一種方式,他在巨大尺幅的作品上,讓作品的細節宛如電腦點陣圖形一般顯示,這些小小的方格則成為了各個抽象的區塊,透過組合而成一幅有意義的圖像。
陳柏源試著更進一步從作品的畫面中,提煉出更多的觀看價值。舉例而言,從〈一杯紅茶的故事〉(圖5)裡,可以看到藝術家所努力的成果。作品整體的暖色調和茶的顏色,或是玻璃杯裡的因為蒸氣而改變的光線折射,讓人感受到玻璃杯內的茶湯是有溫度存在,而玻璃杯與金屬湯匙所重疊映射的多重光澤,以及大理石桌面裡的紋路,則讓這件作品增添了更多的抽象性視覺。〈午茶後的遊戲II〉(圖6)以扁平的畫面開展出兩人之間的關係,由於作品的尺幅限制,僅能看到兩個人物的手部與腳部,卻也不禁引人思考,在畫面之外的人究竟表情為何?他們在做些什麼事?同樣的茶湯,一邊杯內的水位高,另一邊的杯內的水位低,而桌面上放置的棋盤與棋子,也隱約透露著彼此之間的微妙關係。
不妨如此說,陳柏源在創作的當下,意識到「氣氛」也是創作者當下所體驗、感受到的一部分真實,而這些氣氛的感受,其實是不亞於視覺的吸收的。為了要能夠體現這種「氣氛」,作品的再現便必須超越視覺的感官經驗,藝術家必須要能夠結合更多的知覺與意識,讓觀看者能夠再臨創作者的心境。

結語:當創作回歸媒介本身
陳柏源的作品企圖另闢蹊徑,試著表現在視覺經驗以外的感官聯想,如氣味、溫度等,也試著呈現多種感官與主觀意識所形成的「氣氛」。在2014-2017年完成的系列作品「下午茶」系列,便是順著這樣的創作脈絡而完成的。在台灣,下午茶一直被當成某種中產階級的享受,對他而言,卻只是某種稀鬆平常的聚會形式。從茶葉、茶壺、水質、溫度…這些細緻而龐大的「茶道」知識並非是藝術家創作的重點,陳柏源更重視的是透過茶所帶來的交流、遊戲等意義。「茶」本身只是交流的媒介,而非目的。
儘管藝術家到目前為止的創作歷程相當短暫,作品的創作量亦不多,但陳柏源這種問題意識先行的創作態度,仍然是相當特別且值得討論的。從作品中可以感受到陳柏源的作品試圖表現出一種氛圍、概念或是一種「關係」,但當我們將繪畫視為一種表現媒材的時候,不禁還是要問,油畫真的是最適合表現的方式嗎?強迫視覺藝術去表現其他非視覺的元素,是否適得其反?在雕塑、裝置或是影像作品,甚至是關係美學等媒材類別,已經有許多優秀的作品展現了空氣、光影或是氣味等難以在繪畫上呈現的元素,那麼堅持以繪畫呈現是否還有其意義?
從另一方面來說,儘管藝術家對於「氣氛」的表現有一定的執著,但他作品中的氣氛,還是必須從很多約定成俗的符號去表現,如冷暖色調的搭配、場景的選用以及不同器具所代表的意義等,仍然很難以一個純粹直觀的方式去表現。
藝術家表示,下午茶系列至此基本上已告一段落,暫時大概很難看到藝術家創作相似題材的作品。不過,與此同時藝術家不斷在繼續發展的雲朵系列作品,以飛機飛行來往間所看到的雲朵作為創作主題(圖7)。這系列作品在黑暗的天空中呈現了雲朵的厚重感,具體而微地再現搭乘飛機的見聞與感受。由於雲朵的顏色也會受到環境光影所影響而形成不同的「氣氛」,在此系列中,他將以更純粹的題材和色彩,延伸「下午茶」系列的思考。